《会思想的芦苇》

如何看待信仰难题

作者 徐敏雄

　　回想自己追求信仰、接受信仰、走入信仰道路的过程，其实就是一个人生一连串问题解答的过程。到底什么才是生命中最大的快乐？究竟怎样生活方式才能怡然自得？人生命存在的意义为何？相信这些问题不仅是我曾经提出的问题，也是许多年轻人甚至是伟大哲学家曾经提出过、思考过的疑问。但是，在无论在教会里、团契中或是网路上，每当有人对圣经或信仰提出比较「尖锐」的问题，甚至对基督徒所认识的真理提出挑战时，不少基督徒的回应方式都是引用一堆经文来回答这些问题。

　　对一个基督徒来说「圣经是上帝的话」乃是无庸置疑的真理，但对一个非基督徒来说，这句话只是一个可被挑战、检证的「预设」。因此，当一些基督徒试图以圣经的话语回应非基督徒的问题时，所得到的回应常常是：我就是不相信圣经是上帝的话，也就是质疑他的权威性与真实性，你还拿一个我不相信的证据来回答我的疑问。这种场面演变到后来可能是各说各话，基督徒生气或责怪非基督徒心硬、不愿意接受真理；非基督徒则觉得基督徒的回答是套套逻辑，没有真的针对问题提出回答。

　　对一个基督徒来说，特别是东方人，要准确地掌握圣经写作的时代意义，确实相当不容易。因为圣经的内容包含许许多多犹太人的文化和历史，同样一句话或一种教训在犹太文化里的意义，便可能和东方社会有著相当的差异性。即便是西方文化薰染之下的基督徒，要充分了解圣经中的奥秘也必须附上相当大的代价的，因为人类毕竟是无限的上帝所创造出来的有限实体，要以有限的逻辑思维方式去理解无限界的样貌，确实相当不容易。

　　因此，许多受洗了的基督徒在读经和信仰生活中出现疑问，甚至觉得圣经有矛盾之处也是很自然的事情。这时候，牧师、辅导会一般的会友如何回应这些「问题基督徒」的问题呢？就我的观察，有些牧师或会友会比较有耐心地以查考圣经的方式，与提出问题的基督徒一同思考、找寻答案，但却也有不少人会以「只要信、不要疑」来回应他们。

　　到底基督徒该不该问一些「信仰难题」呢？我认为这可以从人们提出信仰难题的动机来说，如果这个人提出信仰难题的目的只是想挑衅，那么即便有人给予在符合逻辑思维的答案，对于他接受信仰还是没有帮助，因为这些人就像圣经中所说想要看神迹的人。可是，对于那些真心想认识上帝的道理，想更深刻地明白圣经奥秘的人来说，从神学、哲学或社会科学的角度去思考、反省这些问题，不仅有助于我们更认识上帝，更可以让我们将道理实践在现实生活中。

　　以争论几千年的「自由意志 — 预定论」为例，我最近也重新在思考这个问题，结果发现如果我们从加尔文神学立场，也就是从「绝对恩典」的「预定论」来诠释圣经经文，那么将大约百分之八十的道理都可以符合逻辑，但还是会出现一些问题。我目前的想法是：无论是有限的物理世界、还是思维逻辑、历史时间……都是上帝创造的，既然上帝能够创造这些「东西」，那么他的存在就不会受到时间和空间的限制，也一定超乎逻辑所能理解的部份。

　　人类的思维会受到语言的影响，人类的语言会受到语言结构的影响，人类的语言结构又受到理性逻辑的影响，当我们每一个人一出生在这个世界上就完全浸泡在这个有限的世界中，当自己有一天发现能够听得懂身旁人的话语时，其实就已经接受了外再既有的语言结构，同时也开始以人类既有的有限逻辑来思考事情。但是从方法论上来看，许多事情之所以会以某种样貌出现，其实就是我们观察者抱持某种特定的方法去看的结果，就像是我们以黑色和红色的眼镜看世界，所得到的世界样貌也自然是红色和黑色的，如果红色和黑色的眼镜是目前人类所能知道、使用中的眼镜，那么在其他类眼镜发现以前，人类势必无法看到其他颜色的世界。

　　同样地，如果我们现在以理性逻辑去思考上帝的存在与一切生命的道理，因为我们已经戴上了理性逻辑的眼镜，所以只能看到合乎理性逻辑的东西，至于那些不合乎理性逻辑的东西，我们不会认为他们存在。无论「预定论」、「自由意志」……这些名词其实都是人类观察世界现象所归纳整理出来的词汇，因此他们只是许多说法中比较被人所接受的，上帝自己创造世界的道理是否就是这样简单的二分法可以说明，相信绝对不是，因为无论是从那个角度来诠释圣经，都还是会有矛盾的部份，这个矛盾不是圣经本身的矛盾，而是人类目前止发明理性这副眼镜，因此只能明白这么多。事实上哪一种哲学理论或社会科学理论没有漏洞呢？因为一切的哲学和社会科学理论都是人类观察上帝的创造后，所整理出来的图像，但这并不等于是上帝所创造的世界本体，更不等于上帝。

　　如果我们说「凡存在必合理」，那么我们所知道的「理」，也就是评断的标准只是「理性逻辑」。至于那些不符合理性逻辑，但却也存在的事理，可能有另外一种「理」可以解释他们，只是我们目前还没发现罢了，或许哪一天有人发现了这个「理」的时候，那么有更多的现象就可以获得更清楚的解释了。所以，我很乐见有更多人抱持谦卑、渴慕的心去钻研神的道理。既然人类都是有限的，有限的人所观察到的东西就是有限，就像在玩拼图，有限的人都以自己的角度在玩这个拼图，但都不整全，我想一直要到末日到来，见主面时，看看上帝要不要让我们看看拼图的原图，我们才有可能明白全貌吧！

about 张大虹